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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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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開始飄起細綿雨絲,夜風輕刮,雨水隨風輕斜,飄入未闔上的窗子,輕灑在柳飛雪披著薄裘的肩腰上。

嚴喜樂不知何時退了下去,偌大的房裏,就剩她與他兩兩相望,沒人出聲,只有風聲咻咻地縈繞在兩人之間。

乍見那染上風霜的俊顏,柳飛雪的心無端亂了節拍,除了楞楞凝望著他外,竟不知該做何反應。

眼前的男人一身玄黑,高大挺拔的身軀佇立在離她五步之遠的圓幾旁,肩上、雙袖、襟口、下擺皆染著水氣,正滴著水珠,顯然在某個地方落了大雨,才讓剛返府的他淋了一身濕。

展少鈞無語,就這樣靜佇原地,眸底幽光爍爍,閃耀著一如往常的柔情,除此之外,似還有一抹細不可察的掙紮。

兩人便這麽癡望著,直到那水珠滴落於地的細小聲響提酸了柳飛雪男人身上的狠狽。

「怎麽一身濕淋淋的?」她問,可他依舊沒答話,只是一逕的盯著她瞧。那太過熾熱的目光惹得柳飛雪臉皮一陣熱,雙眸無措的四處飄移,就是不敢八再與他對望。

暧味氛圍在兩人之間繚繞,直到她受不住這無聲的對峙,率先有了動作。

「我讓人幫你送熱水,好讓你換下一身一一啊!」她自軟榻上站起,殊不知僵坐一夜的雙腿早已麻痹,那股酸麻一路由腳底竄至大腿,讓她一時站不穩,眼看便要向前跌去。千鈞一發之際,健壯的長臂及時撈起她柔若無骨的纖腰,將她攬至胸前。

藕臂緊環他的頸項,嚇白的臉龐避無可避的貼熨著他的胸膛,即使隔著衣服,柳飛雪仍可清楚感覺到他胸前散出的熱氣。

這樣親密的接觸讓她有些不自在,她向後退了一步,想自他懷中退出,但那環得死緊的健臂卻緊緊的嵌住她的腰身,令她動彈不得。

柳眉微攢,柳飛雪仰首,才想開口請他放手,他卻環抱得更牢,那力道似要將她揉入體內一般,教她險些喘不過氣,急忙低呼。「別……好難受……」

那嬌呼終於拉回展少鈞飄忽的心神,他立即松開雙臂,改扶她的肩頭,歉然地瞅著她,「對不起,我太用力了。」

柳飛雪喘著氣,水眸微揚,凝望他擔憂的俊顏。

她隱約感覺出今夜的展少鈞有些不一樣,溫柔依舊,卻隱隱帶著一絲浮躁。發生什麽事了嗎?

「怎麽了?發生什麽事了?」才忖著,粉眉竟如自有意識的脫口問出,等到她察覺,展少鈞溫柔的嗓音己緩緩飄入耳裏。

「堡裏出了點事,沒大礙。」這些日子他忙得不可開交,先是江橫山如他所料的露出馬腳,潛入怒風堡試圖盜出紫玉馬,當場被逮個正著,雖說整座江家寨都讓他給剿了,可圍捕過程中卻讓狡猾的江橫山給逃脫,至今仍下落不明。

然而這不是讓他心煩意亂的原因,畢竟官府已對江橫山發布海捕文書,除了朝廷的百兩懸賞金外,他更是重金懸賞萬兩銀,人說重賞之不必有勇夫,現下,他只須待在府中靜候佳音即可。

這次出門,除了處理江家寨之事外,最主要的便是到沈府找沈昱修算帳。

而他此時的浮躁不安,正是因這趟到沈府所得知的事。

瞅著他沈肅的面容,柳飛雪雖覺不對勁,卻也沒再深究下去。她啟唇,輕緩的問:「你的臉色好難看,是不是很累?」

嫩軟的手悄悄撫上他削瘦的臉龐,她眉心輕蹙,臉上露出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心疼。

望著她的憂慮神色,展少鈞胸口一陣抽痛,神情痛苦的再次緊抱住她,將自己深埋在她肩頸之中,啞聲低喊,「不要走……」

柳飛雪心弦一震,被他那近乎懇求及畏懼的語氣震得渾身發軟,小掌想也不想的改環住他的腰,柔聲反問,「我能走去哪?」

她嫁予他,便是他的妻,今生今世都無法、也不可能會離他而去,但他此時的反應卻是她前所未見的,就像是……她即將離他遠去永不回首一樣。

問題是,她沒要去哪兒呀。

展少鈞不語,就這樣擁著她、抱著她,嗅聞她身上散出的淡淡芬芳。

兩人貼靠的極近,近到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急促的胸口起伏。

她馥軟的身子教他緊擁,力道不似方才那般用勁,卻也教人難以掙脫,且讓她錯覺的以為,他像是會抱著她至天荒地老,永不放手。他沈默,她也只好沈默。手輕柔的拍著他的背,想為他分憂解勞。

即使在畫妨上的那吻令她的心紊亂至今,一幕幕擁吻、纏綿的景象無時不出現在她腦海,提醒她那日的失控,也明白她現在不該主動靠近他,避免再次勾起那日的回憶,但,今夜的他太過反常,讓她忍不住想安撫,為他分擔那股不知為何而來的恐懼。

所以她放任自己擁著他,不去想著心裏的紛亂,也不去猜想他今夜的反常。

***

清晨,鳥兒啁啾,秋陽露面,黃金光芒透著窗欞投射入屋,照亮一切。

彌溻於半空的細小微塵在房內輕揚,似金粉般輕灑在床榻上相擁而眠的兩人身上。

卷翹的墨睫顫了顫,柳飛雪緩緩蘇醒,半睜著鳳眸,迷蒙地看著眼前的一片白茫。

入眠的景色不是以往輕透飄逸的紅色帷幀,而是一片陌生的白,這讓她困惑的眨了眨眼,伸起手,觸碰那不知何時更換的帷幀。

小手一貼,掌心裏傳來的熱虔與結實觸感讓她倏地圓睜水眸,這才發現眼前的白並不是帷幀,而是展少鈞身上的雪白單衣。

「早。」已醒來多時的展少鈞溫柔的睇望著她。

小臉微紅,柳飛雪無措的想收回貼在他胸膛上的手,卻尷尬的發現自己的另一只手竟還環在他的腰際,抱得牢緊,整個人像只畏寒的貓兒窩在他溫暖的懷中。

怎麽回事?他怎麽還在房裏?這時間他不是早已起床到議事廳辦事了?

從今夜開始,我都會在這房裏陪你。

噢!是了,她憶起他的話,也想起他自從將怒風堡的事交付給李子淵後,便成了無所事事的「閑人」。

「早、早安。」她微窘的說,正思忖著該不該收回纏繞在他身上的雙手時,展少鈞卻早一步的替她拉下手,起身下榻,喚來丫鬟送上清水。

他將布巾浸入銅盆,擰了擰,又步回床榻,「起身,我幫你抹抹臉。」

柳飛雪一聽,連忙搶過他手上溫熱的布巾,輕嚅的說:「我自己來。」話畢,她急忙下榻,來到銅鏡前拭臉梳洗。

這不是他第一次想幫她梳洗,他們倆剛成親時,也曾有過幾回。

他待她極好,好到有時她都會以為他仍把她當成九歲的柳飛雪,凡事都為她備妥。

才想著,身後的男人已來到身旁,捧著一襲杏黃羅裙,靜靜在旁等侯她。

她旋身,一把拿過他臂上的衣裙,輕咬粉眉,繞至屏風後著衣。

「我幫你。」屏風外,傳來渾厚的嗓音。

「不用,我可以的。」柳飛雪急忙拒絕,穿衣的速度又快了些,就怕他真沖了進來。

半響,她撫撫衣裙步出屏風,就見他已換了藏青長袍,頎長的身子佇立在窗前,負手眺望窗外景致,眉頭緊皺。

他憂郁的神情無端扯得她的胸口隱隱泛著痛,令她有股沖動想撫平那眉心上的摺痕。

聽見細微的腳步聲,展少鈞身子一旋,在看見她時兩眉間的摺痕倏地逝去,一抹和煦的笑容取代了原本的郁結。

「過來。」他柔聲喚。

見他舒開了眉,柳飛雪的心痛卻未跟著舒緩,而是揪得更疼。

她看得出來,這男人有事煩心,卻總是在她面前表現出無事的模樣,若非他方才來不及收住的憂郁讓她給瞧見,恐怕她真會以為他昨夜的失常不過是夢境罷了。

她不喜歡他強顏歡笑的模樣,那讓她也跟著不好受。

抑下心口那份不舒坦,她走至他身旁,「你要帶我去哪兒?」

昨夜,他同她說今日要帶她去個地方,簡扼的交代後便吩咐她先就寢,自己則到內廳沐浴凈身。

她追了過去,本想詢問他要帶她去哪兒,卻在看見他脫得一絲不掛的精壯身軀後又害臊得奔回床榻,閉眼假寐。

想起那無一絲贅肉的完美體態,柳飛雪立即紅了雙頰,垂下眼睫,不敢再多瞧眼前人一眼。

牽過她的手,展少鈞攜著她出房,邊道:「帶你去治病。」

「冶病?」她不解的仰起臉蛋看著他,「我沒生病,為何要治病?」

她的風寒早已痊愈,加上喜樂這些日子軟硬兼施的逗她定時用膳喝藥,她的元氣早已恢覆,身子骨好得很。

「你有,而且病得不輕。」兩人一路穿廊過院,很快來到大門口,馬車早已在門外候著。

他扶著她上馬車前的小矮凳,「小心。」

「我真的沒病。」立在凳上,她轉首定定的看著他,再次重申,但甫對眼,她立時察覺到他眸底那亟欲掩飾的掙紮與懼怕。

就是這種眼神!他整整一夜都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她。

他在怕什麽?怕她嗎?展少鈞雙眸微斂,再揚起時,眼裏沒了掙紮、沒了痛苦,只剩淡淡的笑意,他眉角微勾,「娘子遲遲不上馬車,是否在暗示為夫抱你上車?」

「啊一一」他話才說到一半,便已橫抱起她,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給抱進鋪著厚軟墊的馬車內。

驚呼甫落,柳飛雪也在一陣天旋地轉後落在軟墊上,雙手因害怕跌落仍環在他頸間,白晳小耳貼在他胸口,下一刻,便聽見那聲於她耳畔投下震撼的話語一一

「起程,西子湖畔沈府。」

嚏嚏的馬蹄聲在官道上回蕩,每一記蹄踏都像沈重的木槌,敲擊在柳飛雪的心版上。

***

馬車一路由近郊外的展府來到熱鬧的西子湖畔,攤販吆喝的叫賣聲漸漸大了起來。

柳飛雪面色泛白的望著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,水眸看似無焦距,實則十分註意馬車行走的路線,當馬車果真如她猜想的往那戶人家駛去時,嬌軀終是忍不住顫抖起來。

她顫著眉,問著身旁正閉目養神的男人,「你帶我來這做什麽?」

才開口,馬車也正好在一戶玄黑大門前停了下來,展少鈞睜開了眸,緩緩看著她。

「我說了,帶你來沽病。」話畢,他攬著她下馬車,柳飛雪來不及推拒,因為兩人才剛站妥,府中的人也正好來到。

「堡主、堡主夫人,裏邊請,咱家少爺已在廳內恭候。」來人是沈府的管事,他有禮的說道。

「帶路。」展少鈞頷首,單臂緊扣身旁拚命掙紮的女人,帶著她隨管事步入府邸。

「不要、我不要進去!你放開我、快放開……」粉拳猛烈的捶打著那寬厚的胸膛,柳飛雪緊咬唇辦,眸光沒了平時的沈靜,只有滿滿的痛楚與畏怯。

他怎麽能?怎麽能帶她來這裏!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撕裂,痛得她幾乎無法再走。

她不要見沈昱修!見著他只會提醒自己被人拋棄的可憐遭遇、只會讓她知道自己有多麽悲哀!展少鈞為什麽要這麽做?為什麽要帶她來見他?他這麽做根本是在她的傷口上灑鹽……

三人來到大廳外,管事請他們稍候,隨即進廳稟告。

趁這空檔,展少鈞將她捶得泛紅的雙拳反握在掌中,他的神情不比她輕松,甚至更痛苦、更難受。

他沙啞的說:「抱歉,我不能讓你走,你得進去。」

「為什麽?為什麽帶我來這?為什麽要在我快淡忘一切的時候殘忍的提醒我?」雙眸盛滿淒苦,她控訴的看著他。

「不要自欺欺人,你很清楚自己從未忘過,不管是沈昱修這個人,或是他拋棄你的事實,你從未忘記過。」撫著她顫抖的臉龐,他又說,「你病了,飛雪……你心裏的傷口太深,那道傷讓你的身子虛弱,如果不解開心裏的結,你的身子就永遠無法覆元。」

「無所謂!」她忙揺頭,抓住他的衣袖,「我無所請的,病了也無所謂,就這麽虛弱下去也無妨,我求你讓我回去,我不想見到他,求你……」淚珠由她眼角沁出,一滴滴落在他臂上,浸濕了袖口,也燙了他的心。

「你無所謂,但我有!」他扶著她的肩,咬緊牙關,一字一句的廇出口,「我不能讓你繼續過這種生活!無所謂?若真的無所謂為何不敢見他?你不在乎自己的身體,不在乎別人的感受,你可以什麽都不在乎,但我在乎!我在乎你的心痛、在乎你的感受、在乎你的一切!你知不知道?知不知道看著你這樣虐待自己,我會有多難受?」他心痛得無法呼吸,她的淚令他胸口緊結到幾近爆裂。

他不愛她哭泣,偏偏她總會在他面前掉淚,且每回都是為了同一個男人……都是為了沈昱修,十年前是,十年後也是,沒有一回……沒有一回是因為他……

他的低咆震得柳飛雪忘了掙紮,她睜大了眼,靜靜的看著他,忘了哭泣、忘了自己身在何處,眼底全是這男人痛苦的神情。

他……說他難受?因為她?為……什麽?

展少鈞深吸口氣,像是要擠出心裏所有的不甘與不舍,之後才擡起頭看她,「進去吧,等你進去後,就會知道事情並非你所想像的那樣,相信我,我在外頭等你。」

他堅定的將她送進廳堂,在離去前,再次深深的看了眼那梨花帶淚的臉龐,又睨向坐在主位的沈昱修,然後便轉身離去,親自將廳堂大門關上。

偌大的廳堂裏,除了柳飛雪與來到她身旁的男人外,並無他人。

「柳兒。」腳步停在她三步之遙,沈昱修輕喚。

柳飛雪渾身一震,在入廳後始終低垂的螓首緩緩擡起,方才的淚水早已不見蹤影,她神情淡漠的看著他,不發一語。

「柳兒,對不住……」他沈痛的看著她,眸裏盛著無數愧疚及悲愴。

見狀,柳飛雪刻意表現清冷的面容有絲松動,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熟悉卻也陌生的男人。

她該激動的,看見這讓她思念又怨恨得無以覆加的男人,她該激動的,可為什麽她腦中盤旋的,竟是另一個男人悲痛的神情和他離去的落寞身影?

你知不知道?知不知道看你這樣虐待自己,我會有多難受?

甩甩頭,她不讓自己多想,拉回亂如柳絮的心神,看著面前的男人冷道:「你不需要向我道歉,你沒做錯什麽。」

「不。我有錯,是我負了你,要不是展少鈞找來,我還不知自己竟傷你傷得這麽重……」他痛苦的看著她力持冷靜的態度,還有那曾深深烙在他心窩裏的嬌美臉蛋。

「你沒負我,感情本就無法勉強,你不喜愛我,我認了,這事不怪你。」這道理,她一直知道,之所以心痛、不甘,是因自己太過天真。

她天真的以為沈昱修和她一樣,對彼此的感情堅定不移,以為他不會背叛她。

她不怪他不愛她,但她怪他的拋棄,怪他將她全然的信任踏在腳下,狠狠蹂躪,在她心口劃下一道難以抹滅的傷痕。

她一直相信他會來赴約,她是這麽的相信、這麽的期待……而他卻辜負了她的信任,讓她獨自承受眾人的唾罵與鄗夷。

「不,不是你想的那樣,我不是——」不愛你。

沙啞的嗓音驀地頓住,話卻這麽梗在喉間,無法再說出口。

柳飛雪沈靜的看著眼前的男人。

在見他之前,她畏懼、逃避,不敢與他見面,就怕自己會哭得歇斯底裏,厲聲質問他為何沒來接她。然而在見他之後,心卻異常平靜,雖然還是會痛,卻不是以往那般撕心裂肺的劇痛,而是淡淡的、悶悶的抽痛。

擰著柳眉,她有此不解。

從前她想沈昱修,日日夜夜、時時刻刻,就連坐在亭臺裏,視線也不由自主的飄向遠處的山神廟,幻想他來接她的情景。

有多愛,便有多恨,這道理她也曉得,但,她為何能如此沈靜的面對他呢?

「我只向你要個解釋,那夜你為何失約?」初進沈府時的懼怕已不覆見,柳飛雪嗓音平淡得就像在詢問件再平常不過的事。

「我——」

「因為我。」一道輕柔的嗓音驀地打斷沈昱修的話。珠簾後,一位瘦弱秀氣的女子坐著輪椅,在丫鬟的推移下,緩緩來至兩人面前。

「秀娥?你怎麽來了?怎不在房裏休息?」沈昱修連忙揮退丫鬟,將行動不便的林秀娥帶到身旁。

柳飛雪怔看著林秀娥。對她的突然出現有些訝異,但更為訝異的是一一

「你的腳……」那空蕩蕩的裙擺下,讓柳飛雪驚視許久,好半天回不過神。

林秀娥輕輕的朝她一笑,道:「如你所見,它們斷了,被馬車輾過,不得不裁斷。」

「秀娥……」沈昱修望著她,大掌緊握她的手。

看著他臉上的心疼以及兩人交握的手,柳飛雪突然醒悟,「是因為她……你愛上她?所以才沒來赴約?」

「我……」他沒辦法說,自己的確是愛上表妹,但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,他不是沒去赴約,他不是……

「我來說吧。」林秀娥柔聲道,握著沈昱修的手,語調平靜,「表哥並沒有愛上我,他只是因為愧疚一一」

「秀娥!」沈昱修猛地瞪向她,不敢罝信她到現在還以為他對她的感情只是因為愧疚。

林秀娥不理,嗓音雖柔,仍堅定的繼續說著,「兩年前,表哥並沒有失約,他依約去了,但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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